□ 焦元玲(伊宁)
当东风浩浩荡荡穿越故乡的田野,卷起尘土时,不仅送来暖意,更送来传达春天的美妙乐章。小草露出鹅黄的新绿,大雁从天边归来,排着整齐的队伍,在蔚蓝的天空中鸣叫。而我们的老屋也迎来了春燕的呢喃细语,它们喜悦而忙碌地衔春泥、觅春草,用尽全力搭建更舒适的新巢。
一场东风,引来春雨绵绵。这春雨不是李清照的“梧桐更兼细雨,到黄昏、点点滴滴”,而是杜甫诗句中“润物细无声”的那个“润”。想起那时,父母种下的青菜在融融春光中生长,菜园里的金黄花蕊,引来几只小鸟翘首房梁和前屋后院,叽叽喳喳地来回盘旋在枝丫和花卉间。父亲翻动日历,仿佛拨动美妙的乐章。母亲念叨着种瓜点豆,应和父亲的一声声话语。哥哥、姐姐和我摆弄着父母多日前已经准备好的农具,只等雨停风吹,我们的村庄和田野就要开始奏响春耕的旋律。
多想时光就凝固在这一刻……
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,我披着一身“润”气,刚从外面回来。雨水节气后,我居住的城市伊宁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。天气预报是雨夹雪,而我看到的是天降润雨。诗圣杜甫有诗: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。表达了人们迎接春雨的好心情,也表达了对大自然的赞美。
仰头看天空,雾蒙蒙一片,地面潮湿,风吹来清新气息,也迎来春天的讯息。伸展的枝丫承接春风的洗礼,和云雀一起歌唱,一起舞蹈。西花坛的杏树下,我寻觅春天的气息。总爱与童年的经验对应,即便已南辕北辙。记忆里,我曾在这里触摸到唐诗宋词的美好,也写下一些美好诗句。岁月不居,芳华有信。而现在,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诗了,在整整一个苍白单调的冬季里,在长久重复的日常生活中,我的思想是静止的。很多时候,沉默不语,是我的常态。而更多时候,我希望自己能够改变,至少拥有快乐和希望。
诗人伽姆扎托夫写下诗句:冬天是青草钻芽的季节,冬天是雏燕试飞的季节。这当然是他的经验,与他的生活环境有关,但我喜欢这种诗意的描述。我认为,只有诗意的春,才能与永恒结缘。
读着这首诗,觉得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晴朗,仿佛看到了久违的光和美。天空湛蓝。是这样,再平庸的日子,有了诗歌,平淡的生活也会变得轻盈而优美。一种向阳而生的美好情愫慢慢萌芽,就像春天的花朵,一种神奇的力量使种子破土而生,进而锐意生长,然后慢慢全情绽放。一个步入中年的女子,她的生活应该是平和的,应该充满意义和沉静的和谐。虽然生活有时不如意,可世界是多元的、多姿多彩的,春天是生活的主旋律,所以我握起久违的笔,决定和自己面对,不管欢乐还是忧伤,文字都必须是新鲜的。
于是,我走进伊宁市的大街小巷,看人来人往、车辆穿梭,感受烟火生活中的奔波和不易,当然,还有平凡世界里的温暖和感动。看一排排蓝墙和一扇扇蓝窗,从同样是蓝色的敞开的院门中,解读平常人家的质朴生活和最简单的期许。是的,不能活在从前,不能封闭心灵。生活的意义是为了遇见更好的自己。敞开心扉,面对苦痛和不如意,我需要勇气,坚定的勇气!生命是不断受伤又不断复原的过程,而世界,始终是一个温情的花园。春天花会开,这是定语,也是定律。
于是,我在心里默念,春归,春归……
带着春归的心情,我又重新走近原野,我想听听来自大自然的春的信息,或许还想找到来自心灵的感应。我看到春雪飘飘,轻盈优美;我听到春雨沥沥,欢快从容。我找寻着岁月的留痕和青春的葱绿。松柏用浅绿色为塞外的早春点缀生机,此时我才真正懂得诗句“要知松高洁,待到雪化时”的深刻寓意。春风拂面,微暖又寒,它默默告诉我:欣欣向荣的春天,属于众生,更新于万象,生生不息,美而魅。春天的青草和花朵,始于寒冬,雁归或雁留,不过是自然规律,心之所向,才是人间大道。不经历寒霜雪雨,怎么能迎来万物更新,重启春的明媚?姹紫嫣红,正是春归处。
既然万物都是春风吹又生,我又怎能停留在原地?和守旧的意识诀别,拥抱春天,像原野上的小草,绿草茵茵,还原生命的本色;像绽放的花朵,春色满园,世界还是一样的美好!
不能迟疑,不能迟到,更不能缺席。
春意浓浓。远方,皑皑雪山用坚固的圣洁托起一轮跃动的红日,我坚信,春天真的来了。大自然用守恒的定律展现美与真,也告诉我生命的真正意义。在风中,我默念苏轼的旷达诗句: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春归,是归来的心情。